「把栖绯交给我吧!」
楚风楞住,自从收到梵倾信的那一刻,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,可是他一直压抑着自己,不去猜测即将发生的事情,即将面对的结果,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,如何去处理,一边是他的好兄弟,一边是他已经无法割舍的女子……
「栖绯才不要。」见到楚风不拒绝,栖绯有些心焦,匆忙跑过来,推开梵啸,拉住楚风的衣袖:「木木,这个人真奇怪,一直说奇怪的话。」
楚风没有回答,他只是伸出手,紧紧和栖绯的小手拉在了一起,说他卑鄙也罢,说他抢了兄弟的女人也罢,他真的不想放手,真的不想。看着栖绯灿烂的笑顔,他比什麽都满足。
梵啸愣愣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,张了张嘴,却什麽都没说出口。
梵倾走入园中,就看到了这麽一幕,对女人成见极深的楚风竟然如此深情的看着栖绯,心头一跳,有些发酸,再去看梵啸,果然……
他轻咳一声,拉过几人的注意:「楚风,我和阿啸可是昼夜兼程而来,你再怎麽也应该爲我们接风洗尘才对吧。」
「那是自然。」楚风笑了笑,这笑是真心实意,无论如何,他会对自己的朋友真诚以待。
「楚风,你的胆子见长呀。」楚家二少爷忽然不请自来,站在沁雪园门口,他的人压着沁雪园的门童,怪不得无人通禀。
「你抓了老五,还要我来你才肯放人,什麽时候,你陪客的牌子这麽重了,我楚二爷都翻不起了?」
楚风面色一沈,拳头握得紧紧的,脸上却是不变又招摇的笑容:「二哥前来,小弟本应远迎。可惜我沁雪园实在太小,放不下你这尊大佛。」
「你还真是出息了呢,楚风。」楚坤走到他面前:「看来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,别以爲老爷子护着你,你就能逍遥自在。」他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梵倾梵啸两兄弟:「我当是怎麽回事,原来是有了撑腰的相好。」
「你!」梵啸一听,怒火中烧便要上前,却被梵倾拉住。
「我怎麽了?」楚坤冷冷一笑:「就算是朗鸣皇也要给我三分薄面,梵太子,管好你的弟弟,现在你可是在楚城,若是你在这有了什麽闪失,那朗鸣的太子就要换人了!」
他大笑几声带着从水牢中领出的老五离去。
「他现在竟然如此肆无忌惮!」梵啸恼火至极。
「如今他正在支持大哥。头几日我收到消息,似乎又资助了一笔钱财。」梵倾安抚了一下梵啸。
「那个酒囊饭袋!」
梵倾拍了拍梵啸的肩膀:「五弟不要冲动,他现在只是忍不住想要激怒我们而已。」
「二哥?」
「楚老爷子此次似乎有了什麽动作,让他再也沈不住气了,我听说,似乎想要换人坐着楚城的继承人。」
「你是说,他现在是想激怒我们好有借口先下手爲强?」果然,楚城的倾轧不亚于皇宫,怪不得当初楚风哥的脾气那般怪异。
「正是,等到了几日後的楚老爷子生辰,自见分晓。」
栖绯听的云里雾里,那些对话根本没有进入她的脑中,她在意的是楚风的面色。
「木木,你哪里不舒服了麽?」
「没有。」他定定的看着栖绯,他真的能够保护她麽,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了,如果不能,他要怎麽做,怎麽做才好……
「啊!」栖绯忽然惊呼出声,把楚风吓了一跳。
「栖绯可是不舒服?」
栖绯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:「我们忘了等月哥哥回来了。」
「月大人请跟着绿蔷。」前面的女人走得很慢,故意的扭摆着自己的腰肢,在狭长烛光昏暗的地道之中,有几分诡异的妖娆。
月冉面无表情的跟在她身後,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足足走了一刻锺,狭长的走道变得宽敞,路的尽头出现一扇巨大的铁门,「大人,请来。」随着「吱呀呀」的门声,密室的门敞开,房间里面灯火辉煌,让廊道中的二人将里面的风景一览无余。
不大的房间里,七名少女或站或卧,听到门开啓的声音纷纷站起身,看向门口。
月冉随着绿蔷走入房中,冷淡地看了看面前的女子。
她们无一不是绝色,各个都有妖娆的身段。他们再看到月冉时候都惊讶地张开的嘴,然後她们的目光再也无法移开,充满迷恋。
「月大人。」绿蔷说道:「这就是主上找到的少女,据说她们都拥有月族的血统,还请月大人自己辨别。奴家告退。」
月冉点了点头,却没有动,不知道爲什麽,他直觉的认定,面前的女人都不是他要找寻的那个人。忽然间,面前浮现了栖绯纯洁灿烂的笑脸,他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,捻起一缕发丝,果然,又有黑发了。
暂且放下其他,定了定神,走到这些女子面前,脸上依旧没有一丝波动,带着如同仙人般的高傲,让人忍不住俯身膜拜。
「月大人。」他面前的少女红着脸福了福身:「奴家月顔,参见月大人。」
月冉没有回应,他的右手指尖再次浮现一颗白色的光珠,放在少女额前,却没有送入她的体内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,他皱了皱眉,似乎能够感觉到这个女子身体中微薄的月族血脉,但这不够,她不是。
抛下失望的少女,面无表情的走到下一个人面前,反复之前的动作,依然不是。
他一次又一次的尝试,就像曾经做过的千百次一样,可惜却没有一个人拥有那种可能。
「月大人。」就在他看到第七个少女的时候。
女子们的面色开始变得潮红,目光也开始变化,月冉并不觉得奇怪,因爲他刚进入房间的时候,就知道这里有一种无色无味的催情香。
「大人。」七名少女开始对他投怀送抱:「我们从小就听说您的事情,我们也有月族的能力,请您收下我们把,就算我们不是您要找的人,至少可以和您相伴左右。」
月冉什麽都没回答,她们都不是他要找的人,他心里有些憋闷,看着面前发情的女人,只觉得失望。
「没想到,月族已经没落至此。」他一拂袖,五尺之内再无人能近身,擡起手,手中的光珠升到半空,顷刻之间散落成无数的光点,散落在几人身上。
她们就像忽然被惊醒一般,看到自己衣衫狼狈,面色又红又白。
他估摸了下时辰,不知道栖绯他们吃罢饭了没有,再不耽搁,走向门口,却发觉门已经被锁住。也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头,放手放在门上,顷刻之间,那结实的铁门顷刻倒塌。
办盏茶的功夫,已经走过之前走了两刻锺的暗道。
雅间之中,黑衣男子有些焦躁。
「刹王,您怎麽能惹了月大人,他可是天命者……」黑衣男子正要说下去,却被轩辕刹打断。
「那又怎麽样,就算他从前的地位至高无上,如今也不过是个空壳子,他不过一个人,还能与那麽多人抗衡不成。」
「话虽如此,可是您怎麽能用那麽……」
「那麽下三滥的手段?」轩辕刹喝了一口杯中佳酿:「听闻月冉不近女色,不食人间烟火,我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般。更何况,他从来不与凡人计较不是麽?说白了,他除了在找那个人,其他事情全然不放在心上。」
「绊不住他也无妨,我自计较……」
月冉回到了之前他们吃饭的酒馆,那里已经人去楼空,酒馆里一团混乱,似乎有过什麽冲突,他心中竟生出几分焦躁,明知栖绯无碍,还是决定回去看看。
回到沁雪园,远远看了栖绯一眼,栖绯似乎正在和一个少年争执着什麽,心放下,却又立刻觉得不对,是什麽时候开始,他竟然有了情绪,有了牵挂。这麽这麽多年来,这还是第一次。
站在屋顶上,他思量了许久,决定离开几天,这一次他要回墓地,要弄清楚一些事情。还有这头,不时变爲青丝的长发……
又眷恋的看了一眼,他再次离去。
「栖绯,我会对你很好的,一定比所有人对你都好,和我回朗鸣吧。」梵啸锲而不舍的跟在栖绯身後,做着说客。
栖绯的脑袋摇的就像拨浪鼓:「不要,栖绯不要。」她讨厌面前的这个牛皮糖,非常非常讨厌,见到第一眼就讨厌。
梵啸没有气馁,还是紧紧跟在栖绯身後,栖绯怎麽甩都甩不掉。
「栖绯要去厨房。」
「我陪你去。」
「栖绯要去书房。」
「我陪你去。」
「栖绯要去茅房。」
「我陪……」梵啸的脸有些红:「我在外面等你。」
栖绯转过身,气呼呼的小跑着冲向茅房,梵啸紧紧的跟在她身後,直到栖绯「碰!」地关上茅房的门。
过了好半天,到茅房里寻找别的出口未果的栖绯没精打采的从茅房出来了,见到梵啸没有离开,更是把小眉头皱得更深。
「你怎麽还等着。」
「我在等你出来。」梵啸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:「你若是没上好,我还可以等……」他的脸有些红。
「什麽没上好?」
「你明明还没有……还没有如厕……」
「你怎麽知道?」栖绯惊讶的瞪着眼睛。
「我的功夫还成,听得出……的……」
栖绯的笑脸唰的红得像个小苹果,她长大了嘴巴,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,好半天才大吼出声:、「梵啸讨厌,栖绯最讨厌梵啸!!」
战羽在一旁看着,想笑又觉得不该笑,似乎面前的少年比宇文长风还不上道……想到长风,似乎这几日,他也要到了呢。
梵啸缠着栖绯整整一个下午,直到栖绯实在受不了将他关在卧房外面,他才恋恋不舍的回到了大厅,见到梵倾和和他在一起的楚风,他走过去,没有指责,没有愤恨,而是深施一礼。
「楚风哥,多谢你,若不是你,栖绯或许已经不在了。」
「阿啸。」他想告诉他,他不想放手。
「楚风哥,我知道栖绯已经没了之前的记忆。」梵啸截住了楚风的话:「不管她变成了什麽样子,我都喜欢她,真的。我爱她,第一次见到她就爱,这些天,我一直在想,爲什麽当初要那麽对她,如果她真的不在了,或许,我也活不成了。
真的,也许楚风哥你会觉得可笑,可是我真的这麽觉得,好像之前的十八年我都活在梦中一样,忽然找到了……找到了自己一直想要找到的东西,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。
虽然栖绯现在讨厌我,可是没关系,她现在还活着,已经足够了。我还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多看看我,我再也不会伤害她,真的,楚风哥如果你愿意,考虑一下我的话好麽,栖绯在这里并不安全,现在不止轩辕皓动了,还有那些人也动了。
也许他们不是爲了栖绯,但是我希望能够好好保护她,直到楚城主生辰结束前,我和哥都会待在这里,楚风哥,你考虑一下我的话可好?「
楚风沉默了,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梵啸。其实他又何尝不是,何尝不是找到了自己生命中的意义,那一道光芒,哪怕她原本不是自己的,也要紧紧把握在手中,不能放手,不想放手。
走入卧房,栖绯已经睡着了,他小心翼翼的爲她盖好被子,决定晚饭时再叫她起床。
少女的额头忽然开始冒出冷汗,不停的在床上挣紮,像是梦魇。
「栖绯,醒醒,醒醒。」他轻轻的晃了晃少女,可是却没有用,栖绯还是在床上不停的翻滚。
「放过我吧,放了我吧。」嘴里不停的念着什麽。
「栖绯。」楚风慌忙的将她抱在怀里。
「啊!」栖绯终于喘着粗气从噩梦中醒来,发现自己在楚风的怀抱中,才渐渐平静。
「栖绯,怎麽了,梦到什麽了?」
「木木,栖绯好害怕!」她紧紧的抱着楚风,过了一会儿才回答:「栖绯梦到几个人,一直在栖绯身上,一直不放过栖绯……」
楚风愣住了,他的手慢慢松开,很久之後,他听到自己颤抖着问:「栖绯,如果我伤害过你怎麽办?」
「木木才不会。」
「如果是真的呢……」
栖绯的眼中闪过惊恐,她甚至在那一刻想从楚风的怀抱挣出。楚风觉得,就在刚刚的那一刻,他的心脏被什麽东西紧紧地抓住,似乎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。
「如果是木木伤害了栖绯麽……」如果梦中的人是木木:「那一定不是故意的对不对。」
是无意还是有心,直到现在楚风自己都不知道。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对面前的栖绯说,他曾经真的将她那样侮辱过她,甚至什麽都不敢说,什麽都不敢告诉。
如果有一天,栖绯真的想起来了怎麽办,如果她真的离开怎麽办,那是不是还不如现在就放手让她自由,让她选择对她更好的道路。更梵倾和梵啸比起来,他没有他们的权势地位,没有足够的力量在轩辕皓的手中将她夺走,甚至在楚城都有威胁时时在她左右,他只是一个商人,即使他很强大,却抵不过一个国家的皇,抵不过一族的族长,他要怎麽做,能够怎麽做。
楚风想了许久,想到栖绯又要睡着,他忽然说道。
「栖绯,跟梵倾梵啸走吧。」他摸了摸栖绯的脸蛋,目光却是不舍和眷恋,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他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,他在害怕,怕把握不住自己的幸福,于是选择提前将幸福拱手让人,推给自己觉得最可以依靠的兄弟。
「木木……」栖绯的睡意消失无踪,原本无论何时都带笑的眼眸中出现了惊涛骇浪,在确定楚风说的是认真的之後,良久,泪水涌上了双眸:「木木,你是,你是不要栖绯了麽?」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滚落,落在楚风的衣襟上,透入他的骨血。
「木木,你是讨厌栖绯了麽?」她的小手紧紧的拉着栖绯的衣袖,捏皱了他的衣衫:「栖绯做错什麽了麽?」
她用另一只手狠狠的擦了擦眼泪:「木木告诉栖绯,栖绯可以改的。」
楚风没有说话,他看着少女带着眼泪的脸蛋,早已失去了言语的能力,他僵硬着看着,努力让自己显得绝情,让少女离开,选择更好的归宿。
「木木,栖绯真的可以改的,是栖绯太烦了麽?其实栖绯早就会自己穿衣服了,所以,栖绯以後可以自己穿衣服,栖绯只是喜欢和木木在一起,喜欢早上起床的时候能看到木木在身边,有木木在的时候就不会做可怕的梦,栖绯会做饭,可以自己养活自己,可以和春花一起干活。栖绯吃的不多,也再也不挑剔了,不会只吃甜食不吃菜,栖绯什麽都听木木的,木木不要丢掉栖绯好不好。
她极力的告诉楚风自己不是拖累,告诉他,她其实很有用,即使自己都觉得苍白。
「木木不喜欢吃甜食,不喜欢吃苦瓜和西红柿,以後这两样菜栖绯替你吃好不好。」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的珠子,不停的坠落。
「木木真的不要栖绯了,那栖绯这就走。」少女一步一步的走向门口,然後开始飞奔。
原来她的世界满满的都是他,他怎麽能舍弃,怎麽能放弃,就算全世界都与他爲敌都不能丢掉他的幸福,真的不能,他就像走在沙漠的人,终于品尝到了向往已久的甘泉,但她再次离开自己的视线,永远的交给别人时,他还能不能拥有活下去的动力和希望。
在他最凄惨,无人肯伸出援手的时候,是梵倾和梵啸帮了他,所以自那之後,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与他们分享,即使他不愿意说出自己的遭遇,他们也从来都没有勉强,对他而言,他们不仅仅是一起玩乐的兄弟……
可是,他能放手麽,不能,这是他生命中的唯一一道绚烂的光亮,那麽多年都未曾有人进入到他的心中,而这一次,他真的找到了他想要的人,想要好好拥有的爱人。
他不想将她拱手让人,就算他卑鄙也罢,就算是他做的不对也罢,他真的不能退出,他怕一旦他放弃了她就会後悔一生,他害怕栖绯的憎恨,即使想象都让他无法呼吸。
他冲出去,紧紧抱住那个一边哭泣一边奔跑的身影:「栖绯……栖绯……」泪水从眼眶流出,久久不曾停歇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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